雲楓旒出生於深山之中的雲家,打一出生便被過繼到了他已故的二叔名下,成了那個人名義上的弟弟。

他已經不記得他最早對那個人有印象是在什麼時候了,但仍清楚記得,當時的那人還未長開,青澀稚嫩的臉上卻帶著不似那個年齡該有的溫柔笑容,看著他的那雙紫眸宛若天上的星子,耀眼動人——那便是他對那人最初的印象。

那人的名字叫雲輕琉,大他十歲,是他名義上的兄長,實際上的堂兄,因為二叔和二嬸去得早,加之他這位名義上的兄長體弱,他的父親怕自家弟弟香火不盛,才將他過繼了出去。

雖然他被過繼了出去,但實際上他這名義上的兄長也是由他的父母照顧,所以在實質上,他仍舊是這一個家的孩子,只是在名義上同他堂兄的關係要比自家兄姊要更加親近。

雲輕琉待他極好,甚至比他的親生父母、兄姊都要好,在他幼時的印象中,那人總會抱著他,用著那稚氣未脫的嗓子,捧著話本講故事給他聽,也會柔柔的唱著搖籃曲哄他入睡。

他的字是雲輕琉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教出來的,甚至他聽他父母笑著說,也是雲輕琉不厭其煩的教會當初仍在牙牙學語的他說話的。

他也因此把雲輕琉視作自己最親近的人,他叫雲輕琉“輕琉哥哥”,任何事都想與之分享。

雲輕琉的身體不好,總是待在屋裡,又總得喝一堆又苦又黑的藥,久而久之,身上便染上了清冷苦澀的藥味。

他最喜歡抱著雲輕琉,把臉埋進那人的懷裡,嗅著那清冷苦澀的藥味,感受那人較常人低的體溫一點一點的因為他的擁抱溫暖起來。

可他的父母兄姊總說雲輕琉柔弱,要他不要總是橫衝直撞,抱人的力氣沒有輕重,會把雲輕琉給傷了。

那時的他便想著自己要趕快長大,長得比雲輕琉還大,這樣他才能保護他這位溫柔而又脆弱的堂兄。

然而當他逐漸長大,明白了更多事理以後,他才明白這十歲的差距並不會隨著時間縮小,因為雲輕琉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長成了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在這段時間裡,他的兄長娶了妻,他有了個小姪子;姊姊嫁了人,離開了雲家,他們有了各自的家庭,這讓他不免感到寂寞。

只有雲輕琉因為身體太差,沒有娶妻,那人依舊生活在那個滿是藥味的屋裡,依舊會在他撲抱住他的時候,露出溫柔無奈的笑容。

他雖然知道父母為了那人無法成家而憂愁不已,也明知道不該,但心中卻仍不住暗自歡喜。

 

 

依照家裡的規矩,雲家人凡是修道者,滿13歲便要接取家族指派的任務,下山歷練,達成任務後才能回家,接受成人禮。

雲輕琉的身體太差,便與雲家那些無法修道的人一起簡單的辦了成人禮,但即便已經成人,雲輕琉也從未下過山,離開過雲家。

他時常看見那人望著屋外,因為不能下床,便只是抬頭,欣賞著窗外四時的風光。

雖然那人滿面笑容,但他總覺得寂寞,忍不住想要更多的陪在那人身邊,緊緊的抱住那個人,讓那個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對他露出既溫柔溺愛,又無奈困擾的笑容。

那人的面容長期缺乏血色,蒼白得透明,沒被衣物掩住的肌膚也因為老是待在屋裡,缺乏日曬,顏色幾近死白,若是閉上眼,一動不動,整個人就像隨時會斷氣一樣,那副病態看起來既脆弱,又惹人憐愛。

在他看來,雲輕琉就如同手藝高絕的匠人所造的玻璃藝品,美麗而脆弱,應該被人小心謹慎地照顧。

他年滿13時,依照家族的慣例接了任務,要下山歷練的前一天,他去同雲輕琉道了別,他很想帶著這自出生便從未下過山的人一起走,但他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否則歷練便失去了意義。

他不知道完成任務需要多長的時間,他聽說在雲家的紀錄裡,最快完成的花了一個月,最慢的花了整整三年,他不想與雲輕琉分開那麼久,就連一個月他都嫌太長。

他過去雖然需要練習道術與劍法,不能時時去找雲輕琉,卻也從未有過超過十天不與雲輕琉見面的經驗,那是於他而言難以想像的事。

雲輕琉似是感覺到了他的不捨,同意了當晚與他同榻而眠的要求。

他躺在雲輕琉的懷裡,嗅著清冷的藥香,聽著溫柔的歌聲,懷抱著滿足之情安然入睡。

之後他下了山,直到兩年後,完成了任務,才回到雲家。

他回到雲家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繳交任務,而是直奔雲輕琉的住所,去見他那已經兩年不見的輕琉哥哥。

他遠遠的就看見他的輕琉哥哥坐在池邊曬太陽,那人看著跑得滿頭大汗的他,臉上依舊是那溫柔明媚的笑容。

雲輕琉柔柔的叫了他一聲『阿楓』,沒有因為兩年不見便認不出他來,也沒有絲毫的生疏隔閡,彷彿他還是當初那個愛賴在對方懷中撒嬌的孩子。

儘管如今的他已經長得比雲輕琉還要高了。

他抑制不住重逢的滿心歡喜,將雲輕琉用力的抱進懷裡,用力的嗅聞著那熟悉的藥香,貪婪的汲取著那柔弱身軀帶給他的溫暖。

 

 

雲楓旒繳交了任務,家裡也找了一個吉日,替他舉行了成人禮。

他在山下歷練的時候遇到了很多事,也見過了很多的人,外面的世界不比在家裡,雖然也有不少善良敦厚的人,但讓人心寒的險惡算計也多如牛毛。

有了在外的歷練,他才明白了他過去在家中是如何的幸福,彷彿整個人置身於蜜水之中,又甜又暖,在山下的那些日子裡,他無數次的想起了家裡的好,想起了他有時嚴厲,卻多數時候都和藹可親的父親,想起了他溫婉美麗的母親,想起了他總是肅著一張臉,卻相當寵他的兄長,想起了他已經出嫁,喜歡作弄他,但只要有好處,定然不會漏了他的姊姊。

當然,他最多想起的是他的堂兄,他的輕琉哥哥,想起他們過去相處的一點一滴,想起那人溫柔的眉眼,好聽的嗓音,想起那人在他出發的前一晚,輕拍著他的背,唱著他未曾聽過的柔和曲子哄他入睡。

這些回憶都是幫助他持續走下去的力量,陪伴他渡過每一次的難關,每一個想家的夜晚,每當他覺得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他便會想起家人的臉,想起那個充滿清冷藥香的懷抱,他便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到底,一定要再見到自己的家人,再見到他的輕琉哥哥。

而當再一次見到他的家人,他看見了他們眼中的欣慰,也赫然發現自己變高了,他們不再像他記憶裡的那般高大。

尤其他追過了雲輕琉的身高,他原就覺得柔弱的輕琉哥哥,彷彿變得更加弱不禁風,如同『輕琉』這個名字,像一個美麗又脆弱,不可摩擦碰撞,輕易便能損傷的琉璃,這讓雲楓旒越發的決心要保護那個人。

然而那個人卻隨著時間越發的脆弱。

他好幾次看著那人沐浴在和煦的晨光之中,看起來美麗虛幻得如同一個脆弱的夢,彷彿風一吹來,眼前的美景便會煙消雲散,讓他好幾次忍不住抱緊那人,換來了那人含著愉快的揶揄與調笑。

後來那人能夠下床的時間逐漸的減少,沉睡的時間逐漸的變長,咳血嘔吐的次數也多了起來,他的父母開始出外尋訪名醫,而他和兄長也借著任務的空檔,尋找對身體有益的草藥,他的姊姊則是不時的帶著她作為商人的丈夫回來探望。

而雲楓旒在一次尋藥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上山採藥的柔弱少女。

 

 

那個少女的名字叫翠娘,穿著一身洗得褪色的簡陋衣裙,一頭長髮被長期的日頭曬得有些枯黃,許是因為一路風沙,臉上、身上都沾著不少塵土,不過身上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香,這讓他想起了身上同樣總是帶著一股藥味雲輕琉,心中不由得少了幾分戒備,多了幾分好感。

翠娘因為家貧,時常需要上山採藥去賣,因此很熟悉那座山上藥草分布的位置,她幫助他找到了他要的藥材,他為了感謝,自然給了她不少銀子,儘管翠娘惶恐的拒絕,他還是堅持要她收下。

最終翠娘收下了銀子,告訴他她每日都會在這個時候上山,若是他有需要,隨時可以找她。

那座山有他需要的藥材,他自然接受了。

這麼一來二去,他們也逐漸的熟悉了彼此,開始會聊到彼此家裡的事。

他喜歡上了這個一身藥香的少女,雖然少女的長相只能稱得上清秀,遠不到美麗的程度,但他喜歡她的柔順,喜歡她的堅韌,喜歡她溫柔恬靜的笑容。

雲楓旒與翠娘相識了兩年,追求了翠娘三個月,得到了她含蓄的點頭。

他高興的帶著她回家,直接到了雲輕琉的住處,那人是第一個他想把心中的雀躍與之分享的人。

他一開門,便看見那人倚著軟枕,正捧著藥碗,緊蹙著眉,一口一口的將漆黑的藥液喝下,那人察覺了這邊的動靜,停下了原先的動作,望向他,對他展顏一笑。

「阿楓。」那個笑容帶著初醒的迷糊,多了幾分軟糯,竟讓那張清俊的臉多了幾分可愛,「你怎麼來找我了?」

即使那人臥病在床,面色越發難看,身形越發清減,他還是覺得那人的笑容好看,彷若幽谷百合。

雲楓旒看著那個笑容,心頭一動,有些恍惚,發覺自己為了追求翠娘,似乎已經有一段時日不曾來見過雲輕琉了。

「輕琉哥哥,我有喜歡的姑娘了。」雲楓旒回過神,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於是笑著說道,「她的名字叫做翠娘,我向她求婚,她已經答應了。」

雲楓旒原以為那人會為他高興,如同當初他的兄長宣布要娶妻時一樣,用溫柔的笑容說著恭喜,然而事實卻不與他所想的相符。

他看見雲輕琉望向他身邊的翠娘,表情先是一愣,接著困擾了起來。

「阿楓,你們倆在一起並不合適,是不會幸福的。」雲輕琉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半掩著那琉璃般漂亮的紫眸。

「輕琉哥哥為什麼這麼說?」雲楓旒皺起眉,帶著喜歡的姑娘回來,卻從最重視的人那裡,得到了一個明顯是反對的回應,「你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翠娘,怎麼會知道我與她不合適?」

「阿楓。」雲輕琉抬眼,望著他,難得的沒有笑容,紫眸中有著他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我知道的。」

雲輕琉隱含擔憂的眼神讓雲楓旒心頭一顫。

那人蒼白的面容讓他有一瞬的心疼,但不被那人祝福的委屈在下一刻一股腦的湧了上來,被那人當作長不大的孩子的憤慨輕易的燃盡了一切的柔軟。

「輕琉哥哥是因為我最近都沒來找你,所以才不喜歡翠娘的,對吧?」雲楓旒低下頭,不願去看那人此刻的表情,即便腦子亂成了一團,也下意識的不想看到對方臉上對自己失望的表情,「可我不可能永遠把你擺在第一位!你就是一個怎麼治都治不好的病秧子!不願意找妻子,說是怕禍害別人家姑娘,卻是要連累我們一家給你做牛做馬嗎!」

話一說出口雲楓旒便後悔了,心底升起了惶恐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他明明最喜歡、最重視他這個體弱的堂兄,打從心底的想要保護他的輕琉哥哥,可他腦子一熱,卻說出了他過去從未想過的話。

雲楓旒想要知道那人此刻的表情,卻又不敢抬頭,害怕看見那人對他生氣、對他冷漠,害怕在那人的臉上看到拒絕,害怕那人不願再與他親近。

「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的嗎?阿楓。」那人的聲音依舊是那般的平和,柔軟的像是冬日裡一杯暖人心脾的溫水,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整顆心如墜冰窖,「是我不好,給你添麻煩了,如果你不願意見到我,那麼以後便不要再勉強了。」

雲楓旒猛然抬頭,卻看見那人帶著歉意的神情,似乎是將他的氣話當真了。

他的心臟一窒,說不出的疼,既覺得慌張又覺得委屈,自己明明說的只是一時氣話,那人卻要當真,要與他疏遠,分明是不想再見到他。

他知道自己應該道歉,可是他幾次張口,道歉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從未對他的輕琉哥哥道過歉,因為每一次那人都是笑笑,看著他的眼神無奈又寵溺。

他無法說出道歉的話,只好帶著翠娘,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的狼狽離去。

在出屋的那一剎那,雲楓旒眼眶一紅,喉嚨忍不住有些哽咽。

他莫名的覺得他失去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心裡空空落落的,彷彿破了個洞,怎麼也無法填補。

 

 

雲楓旒又帶著翠娘去見了他的父母兄長,卻同樣在他們臉上看見了擔憂與不贊同,這讓他不禁升起了一種與世為敵的孤勇,娶翠娘為妻的心也越發的堅定。

他帶著翠娘回了自己的屋子裡,握住了翠娘那雙因常年採摘草藥,而有些粗糙的手。

「我一定會娶妳為妻的。」雲楓旒認真的對翠娘許下承諾,「雖然他們都不贊同我與妳的婚事,但妳若是嫁給我,成為了我的妻子,他們卻不會再與妳為難。」

翠娘原先彷彿在想著什麼,有些心不在焉,可聽楓旒談及成婚之事,便回了神。

翠娘唇角微彎,露出了溫順可人的笑容。

他們議定了婚期,便迅速的開始著手準備成親所需的一切。

自那次雲楓旒帶翠娘回雲家之後,翠娘便時常來雲家找雲楓旒。

她知道他重視雲輕琉,但自那次不歡而散以後,他便總拉不下臉去道歉,更害怕遭到拒絕,於是自告奮勇的說要去照顧他的輕琉哥哥,想借此給他的輕琉哥哥一個好印象,並為他說說好話。

雲楓旒自然是同意的,甚至覺得翠娘的主意極好,還懂得為他著想,讓他不由得對她更愛重了幾分。

只是直到他與翠娘成親的那天,翠娘也沒有告訴他,他的輕琉哥哥到底氣消了沒有。

在雲楓旒與翠娘的婚宴上,他的父母兄姊都到了,可他唯獨沒有看見那個總是溫柔如水的人。

心中的失落悲傷掩蓋了成婚的喜悅,但他仍強顏歡笑的應酬著應邀賓客,不想讓他人看出自己在大喜之日竟是如此的狼狽。

洞房花燭夜裡,雲楓旒將情緒盡數發洩在了翠娘的身上,讓她在他的身下嬌喘連連,不斷的發出情動的呻吟。

雲楓旒看著妻子因情動而變得豔麗的面容,忍不住閉上眼,腦袋裡想的卻不是妻子美麗的胴體,而是那個未曾在婚宴上出現的人。

 

 

一年不見,雲輕琉的事逐漸佔去了他多數的思考,讓他整日渾渾噩噩,甚至忽略了他娶進門的妻子。

雲楓旒想向雲輕琉道歉,想看那人溫柔而寵溺的笑容,想再次把那人用力的抱進懷裡,但隨著時間過去,道歉變得越發困難,他的心也越發恐懼膽小。

可思念若不是被時間沖淡,就是會與日俱增,他終究忍不住思念,想要見面的心情壓過了一切,讓他決定主動去找他的輕琉哥哥。

然而當他打開那扇他既陌生又熟悉的門,裡頭的情景卻讓他目眥欲裂。

「你們在幹什麼!」雲楓旒忍不住怒吼,腦袋氣得一片空白。

他看見他的輕琉哥哥衣衫不整,而他的妻子正渾身赤裸的坐在他的輕琉哥哥身上,兩人的模樣姿態,彷彿一對欲行陰陽和合之事的夫妻。

翠娘被雲楓旒開門的聲音嚇得一震,轉頭望向門口,一看見是自己的丈夫,便哭了起來。

「夫君!」翠娘從雲輕琉的身上摔了下來,連滾帶爬的抓住了她丈夫的褲腳,「你的輕琉哥哥想、想要對翠娘行不軌之事!夫君!」

他看著自己的妻子聲淚俱下,字字泣血,腦子一熱,滿腔的怒火焚盡了他的理智。

他踢開了妻子的手,快步來到床前,一把抓住雲輕琉的肩膀,把他那柔弱的堂兄拖下床,死死的按在牆上,他聽見那人發出了吃痛的悶哼,心中的憤怒卻沒有絲毫減少。

「為什麼!」他一想到這人不願見他,卻想對他的妻子不軌,便覺得被這人背叛,心彷彿被捅了一刀,不斷的在淌血,「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阿……楓……」那人艱難的叫出了往日裡對他的呼喚,卻讓他怒火更甚。

「我要是再晚一步,我妻子怕是已經被你給欺侮了!」雲楓旒喚出了自己對敵用的法器,一條附了術法的皮製九節鞭,他沒有注入靈力,只是用盡了力的一鞭抽打在了那人的身上,讓那人發出了一聲痛呼。

「你為什麼背叛我對你的信任!」他一鞭又一鞭的抽打著那人,發洩著自己的怒火,可心中的苦楚卻反而不斷的積累。

他聽著那人的痛呼逐漸減弱,變成幾不可聞的抽氣聲。

拋下了手中的軟鞭,他粗喘著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滿身是傷,已倒臥在地,連呼吸都彷彿無比艱難的堂兄。

他仙人般的堂兄此刻便宛若墜入了凡間的謫仙,即便渾身是觸目驚心的傷,被軟鞭撕裂的衣服幾乎無法掩蓋那副如玉的身子,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卻反而有種別樣的美感,能激起人施虐的慾望。

某個念頭在雲楓旒的腦中浮現,並且越發強烈。

雲楓旒俯下身,把那他本應珍惜憐愛的人兒抱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他為能夠再一次擁抱他的輕琉哥哥而感到心滿意足,但隨後襲來的怒火一下又燃盡了這分柔軟,他將那人粗魯的丟到床上,翻身便壓上了那具滿是傷痕的軀體。

「阿楓!」雲輕琉疼得倒抽了一口氣,想要推開身上的雲楓旒,卻反被雲楓旒用單手制住了雙手,拉過了頭頂。

「我原本可惜你沒有妻子,沒法讓你體會自己妻子被人侮辱的感受。」雲楓旒紅著眼,粗喘著氣,一手撕碎了那人身上殘破不堪的青衣,露出了底下纖細瘦弱的身子,「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人的痛苦永遠不如親身體會,與其想著不可能實現的報復,還不如讓你嘗嘗被人當作女人欺辱的滋味!」

他低頭,用力的啃咬那人的胸口,彷彿要吞食那人的血肉一般,沒有一絲溫柔,在那白皙的肌膚留下了殷紅的齒痕,甚至有少許的血液從齒痕中緩緩的滲出。

那人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扭著身子想要逃離他的施暴,他卻輕而易舉的就鎮壓住了那微弱的反抗,強硬的分開了身下人那雙修長的腿,整個人擠進了那人的雙腿間。

「阿楓!停下!」那人發出了吃痛的哀鳴,卻無法制止雲楓旒的動作,反倒讓他手下的動作越發暴虐,「放開我!」

「我不要。」看著雲輕琉痛苦掙扎的模樣,雲楓旒的心裡莫名的升起了快意,這份快感甚至超過了他當初徹底佔有妻子時的愉悅。

然而他還來不及施行接下來的動作,便被自己的兄長和恰巧回娘家的姊姊給制止了。

被拉開的那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自己身上纏繞了無數金線,只是金線一閃即逝,彷如幻覺。

 

 

雲楓旒被兄姊懲罰禁足在自己的房內,他們要求他在房內反省個十天半個月,直到在外尋醫的父母回家,對他的不當行為做出處置為止。

直到他被關在了自己的房裡,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多麼過分的事,不僅傷了那個他們全家都極其珍重的脆弱之人,甚至差一點就把那個他一直敬愛的人當作一個女人侵犯。

雲楓旒心裡一陣後怕,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即便他再如何生那人的氣,他也不該那般對待他的輕琉哥哥,要是沒人出面阻止,當時的他必定會將那個他最重視的人折辱至死。

他祈願那人能夠好起來,也期望父母趕緊回家,不管什麼懲罰都好,這次的他絕不會再逃避,一定要向他的輕琉哥哥道歉。

可他從立秋一直等到了立冬,還沒等到父親和母親回家的消息,便先等到了那人的死訊。

那人的死訊是這段時間裡一直給他送飯的妻子告訴他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思考是空白的。

在心神回歸的下一刻,他不管門上的重重禁制,硬是闖出了自己的屋子,直奔那人的住處。

他看見兄姊在床邊掩面痛哭,而他最重要的輕琉哥哥就躺在床上,閉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他怔怔的看著那人蒼白的容顏,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片,再也拼不回去了。

他抓著疼痛不已的胸口,急促的呼吸著,卻覺得怎麼也吸不到氣,如同一個溺水的人。

他不肯承認那個總是對他溫柔微笑的人再也不會睜開眼,不會再度對他露出笑顏。

雲楓旒因為過度換氣暈了過去,再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屋裡,身上因擅闖禁制而受的傷也全被包紮好了。

 

 

雲楓旒想起了那人說的話,他的輕琉哥哥曾說過雲家人的血脈特殊,族中偶爾會出現能預知未來的人。

雲楓旒查遍了家中的典籍,沒花多少時間便尋得了相關的典籍,為了明白一切,他趁著兄姊不注意,剜去了那人的雙眼,將之吞下。

然後他看見了那人看見的事物,明白了一切,卻無法接受。

他想著那人過往的種種,想著那人溫柔的眉眼,忍不住在那人的棺前跪倒,痛哭失聲,一頭青絲盡成了白髮。

原來他的妻子從來就沒有愛過他。

原來那人根本沒有想要玷汙他的妻子,一直都是她的妻子對那人求而不得。

原來他也從未愛過自己的妻子,他不過是在他的妻子身上,尋找著與那人相似的痕跡,他的父母兄長便是看出了這點,才不贊同他們的婚事。

而那在他眼中一閃即逝,纏繞在他身上的無數金線亦不是錯覺,他不過是天道的一具傀儡,一具用來傷害他最深愛的人的提線偶人。

他蜷縮起了身子,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於他而言,沒有了那人明媚的笑顏,世界彷彿都為之黯然,沒有了光彩。

雲楓旒搖搖晃晃的起身,看著那人經過處理,看起來甚至比生前健康的面容,除了因為被他剜去雙目而微微塌陷的眼窩,那人簡直就像只是睡著了,隨時都可能醒過來一樣。

他痴痴的看著那人的面容,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上那人冰冷的唇。

 

 

雲楓旒趁著兄姊忙於處理下葬的事宜時,帶著雲輕琉的遺體離開了雲家,於這廣大的世界裡流浪,消失在芸芸眾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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