鮪魚的棲息地

「欸～～嵐曦和嵐曦的學長要回學院去了喔……」曌的養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都已經在原世待5天了，雖然已經知會過亞納了，不過回去亞納一定會鬧吧……

 

「伊里亞斯學院的學院祭就要到了，必須回學院做準備。」我禮貌的說道。

 

「學院祭啊……我們也可以看看嗎？」曌的養父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學院祭期間學院是對外開放的，學生的家長自然可以到學院參觀，校方的邀請函近幾日就會送到。」

 

說到邀請函……原本負責邀請函的傢伙把製作和寄送的工作丟給學生會，然後才在那邊翹著二郎腿喊無聊。

 

「吶吶～克斯特，嵐曦他們學院祭那天，我們一起去嵐曦的學校看看好不好？」曌的養母眨了眨眼，眼睛閃閃發光。

 

「可以……不過，去了之後，我想先去找個人，可能要妳自己先逛了，莎亞。」曌的養父蹙起了眉。

 

「雖然我也挺想見他的，但克斯特還是希望能和他單獨見面吧？」曌的養母笑道，「要代我向他問聲好喔～」

 

「好。」曌的養父柔和了眉眼，微微一笑。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去啊……」曌看著他的養父母，說話有氣無力的，看起來有些像被霜打過的植物，蔫蔫的。

 

「「為什麼？」」原本神情對視的兩人同時望向曌，異口同聲的問道。

 

「因為……因為……」曌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因為嵐曦他們班要表演話劇，嵐曦要演劇裡的女主角，不想讓你們看到，所以不想你們去。」我幫曌接了下去。

 

「那就非去不可了。」

 

「是啊，還得準備相機呢。」

 

「嗯嗯，要拍很多照片才行。」

 

「對了，相機放在哪裡？」

 

「不知道，不是你收起來的嗎？」

 

「最後一次用是嵐曦國三畢業典禮的時候，搬家之後就沒再用過了。」

 

「那不就得找了嗎？」

 

曌的養父母討論了起來，並且很有行動力的在交談間進了屋。

 

「走吧。」曌的家周遭設有結界，必須走出一段距離才能用傳送陣回學院。

 

「曌？」走了幾步，感覺身後沒有任何動靜，我轉頭看向曌，發現他仍站在原地。

 

「……欷曜，為什麼你平常都叫我曌，只有在我的養父母面前才會叫我嵐曦？」曌皺著眉，眼神莫名。

 

「曌唸起來比較順。」我挑了挑眉，原以為他會埋怨我揭他的底，沒想到卻是問這個，「不過你的養父母習慣叫你嵐曦，我在他們面前叫你嵐曦，他們也會比較好理解我是在叫你吧？」

 

「你平常老是叫我曌。」曌不滿的抱怨道，「就算比較好唸，曌也只是我的姓氏，又不是我的名字。」

 

「知道是在叫你不就好了？」幹嘛計較這些？又不是叫了什麼奇怪的綽號，「你以為姓曌的人很多嗎？」

 

「可是……」

 

「而且你認識的人，也只有我這樣叫你，這樣不是很好認嗎？」

 

「唔，說的也是，就只有欷曜這樣叫，真的很好認。」曌露出了笑容。

 

☆

 

把曌送回他的寢室之後，我也回到了我的寢室門前。

 

我的打開了我寢室的門。

 

「哥哥～你回來了～」

 

然後看見亞納撲了過來。

 

我關上門，門板狠狠的震了一下，過了幾秒，門被從裡面打開，開門的人一手壓著鼻子，表情哀怨得可以。

 

「我回來了。」我淡淡的說，越過他進了門。

 

「哥哥在原世待了好久，只剩我一個人，好無聊。」亞納關上了門，跟在一旁埋怨道。

 

「你不是還有遊戲可以打嗎？無聊什麼？」我走進客廳，將背袋放到沙發上。

 

「因為哥哥和曦不在，遊戲都不想打了。」亞納趴到我的背上，雙手環著我的脖子，「哥哥，你們學院祭是下個禮拜對吧？」

 

「嗯。」我蹙了蹙眉，拉開背袋的拉鍊，「問這個做什麼？」

 

「我那天可以去晃晃嗎？」亞納眨了眨眼，銀色的眼瞳中充滿了期待。

 

「你要出去的話，要改變瞳色和容貌，你帶來的斗篷也要穿上。」

 

「所以是可以囉？」

 

「只要你不惹麻煩的話。」我淡淡的說，從背袋裡拿出了在原世購買的食物。

 

「真的？哥哥我愛你！」亞納在我的臉頰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你好髒，又不是小孩。」我忍不住瞪了亞納一眼，用手背擦掉亞納的口水。

 

「哥哥你這句話太傷人了！」亞納放開了環住我脖子的手，眼神哀淒的看著我。

 

「難道你還期望我也對你說一句我愛你嗎？」我平淡的瞥了亞納一眼，拿起原世的食品走進廚房。

 

「唔！哥哥你真是的，我都被你這樣打擊了，還不安慰我一下。」

 

「少強人所難了，你明知道我不會。」將食物放入冰箱，關上冰箱後，我看向亞納。

 

「就學母親那樣安慰人不就行了？」亞納偏頭思索了一下。

 

「……會被人當做變態的。」至少我會這麼覺得。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曦耀族精靈比較熱情嘛～」

 

「……再說。」

 

「對了，曦呢？」亞納眨了眨眼。

 

「他說要去排練話劇……你為什麼要問我？」我蹙了蹙眉。

 

「因為曦老是和哥哥在一起嘛～就像原世的那句什麼……焦不離烤，烤不離焦一樣？」

 

「並沒有……你想說的應該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有，除了哥哥去出個人任務，還有上課時間以外，曦和哥哥經常在一塊呢。」

 

「……是嗎？我倒沒注意過。」我蹙緊了眉。

 

我已經習慣有曌在身旁的感覺了嗎？

 

「哥哥、哥哥～煮東西給我吃～」亞納又趴到我身上來。

 

「給我起來，很重。」我瞪著亞納，亞納抱住我的脖子，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

 

「不要，難得有機會對哥哥撒嬌，錯過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這就是你的撒嬌方式？」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亞納，「所以你平常都在對曌撒嬌？」

 

「那不一樣！」

 

「我覺得沒有區別。」

 

「不一樣！感覺不一樣！」亞納認真的反駁，「哥哥和曦怎麼會一樣？」

 

「再說，我是很喜歡曦啦，可是曦在這裡的話，就會有很多事不能做。」

 

「比如？」

 

「像是跟哥哥撒嬌啊！」亞納理所當然的答道，「如果曦在的話，哥哥一定會覺得我這樣很丟臉，然後二話不說的先揍我一拳再說……像現在，曦不在，我就沒被揍了啊。」

 

「你這是在暗示我揍你嗎？」

 

「可是這是事實嘛～」亞納蹭了蹭我的肩膀，環住我的手收緊了些。

 

「你這次怎麼不說，想去看曌排練？」我挑了挑眉。

 

之前向我詢問曌的去向，多半是為了去找曌，怎麼這次問完了還賴在這？

 

「唔～我想學院祭那天再看，在那之前要保留一點新鮮感，先知道就不有趣了。」亞納放開了環著我脖子的手，「再說，我來這裡，主要是為了來看哥哥，曦雖然重要，但哥哥更重要。」

 

「你不是說要和曌成為最好的朋友嗎？」我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好。

 

「是啊。」亞納跟著我進了客廳，依著我坐下。

 

「那你應該去和曌培養感情才對，走開，別煩我。」我推開亞納靠在我肩膀上的腦袋，「不要老是黏著我。」

 

「不要，很久沒看到哥哥了。」

 

「才五天。」

 

「不是指這幾天。」亞納撇了撇嘴，抱住我的腰，頭靠在我的懷裡，「距離上次哥哥到族裡看我，已經很久是以前的事了。」

 

「因為我沒去看你，所以你才從族裡跑出來？」

 

「……」亞納僵了一下，不作聲。

 

「亞納提恩，起來。」

 

「不要。」

 

「……你不起來，我怎麼煮東西給你吃？你不是說你餓了？」我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亞納抬起頭，那雙銀眸直直的望著我，因為光線的關係，看起來有些深沉。

 

「不知道哥哥的血，味道怎麼樣？」亞納壓低了嗓音，手指輕輕滑過我的頸側，停在了胸膛。

 

「別鬧。」我拍掉亞納那隻作怪的手。

 

「我只是好奇嘛~都不配合一下。」亞納蹙眉，嘟嘴埋怨，「曦就很配合。」

 

「無聊。」

 

「我就是想知道精靈族和闇血族的混血兒身上所流的血，是什麼樣的味道。」亞納偏頭，一臉無辜，「而且還是精靈王和血帝的血脈，感覺就很高級。」

 

「你可以咬你自己。」

 

「會痛的……」亞納露出了牙酸的表情，接著轉為撒嬌，「嗯~哥哥真的不行讓我咬一口嗎？我會輕輕的，不會太用力的~」

 

「你會痛，難道我被你咬就不會痛嗎？！」

 

「哥哥你打我……」

 

「你欠打。」

 

「嗚嗚~這是家暴！哥哥將來肯定會是一個暴君的！」

 

「你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嗎？」

 

「不要！」

 

「亞納提恩，你到底要不要吃東西？」說要我煮東西給他吃，卻一直不讓我起身，到底是什麼意思？

 

「……再一下就好。」亞納將臉靠在我的懷裡，聲音有些悶悶的，「我很喜歡曦，如果他被殺死了，我會殺了兇手，替他報仇。」

 

「……」怎麼突然……沒頭沒尾的。

 

「但如果是哥哥死了。」亞納說得很輕，然後他頓了一下，「我會拉著這個世界一起陪葬的。」

 

「你辦不到的，你沒有那個能力。」我輕輕的拍了下亞納的頭。

 

「哥哥，我可以活很久很久，即使現在辦不到，未來卻是不一定的。」亞納輕輕的說。

 

「所以要是我比你早死，你就打算去當毀滅世界的大魔王了嗎？」我挑了挑眉，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那我問哥哥，如果哥哥身處地獄、無法掙脫。」亞納抱著我的手收緊了些，「哥哥你會怎麼做？」

 

「不怎麼做。」這種假設問題根本毫無意義。

 

「如果是我……」亞納頓了頓，「我會把整個世界變成地獄，這樣，是否身處於地獄，都沒有任何的差別。」

 

「亞納，你的思考變得很陰暗。」我垂下眼，摸了摸亞納的頭，「在闇血族過得不好嗎？」

 

「不是，和闇血族無關，我一直都是這樣，自從母親死了以後，一直……」亞納的聲音逐漸的弱了下來，「我很愛母親，真的很愛……母親又美麗又溫柔，還對我很好，可是母親死了，明明是生命綿長得近乎永恆的精靈，卻死了。」

 

「亞納……」

 

「當年，我在闇血族，聽到母親死訊的那一刻，我覺得我世界的某個角落，突然就崩塌了……」

 

「……等等，為什麼是某個角落？」我記得亞納當時哭得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樣，半死不活了整整半年的時間才逐漸好轉。

 

「因為比起母親，我更愛哥哥嘛……」亞納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不可聞，但他靠在我身上，讓我感覺得到話語中那強烈的感情和不明顯的顫抖，「所以，如果哥哥死了，我的世界會崩塌的，那對我而言，就是身處地獄……」

 

「你是去撞到頭了嗎？」我輕輕的拍了下亞納的頭。

 

不會是最近打得太用力，打出毛病了吧……

 

「或許，都是哥哥的錯。」亞納抗議的捏了我的腰一把，語氣明顯有些不爽。

 

「……你膽子變大了嘛。」我瞇了瞇眼，「亞納提恩，你敢捏我？」

 

「……」亞納瑟縮了一下，繼續抱著我，不說話。

 

「……你又做惡夢了？」我嘆了口氣，輕輕的摸了摸亞納的頭。

 

「……嗯。」

 

「什麼樣的夢？」我蹙了蹙眉，如果他敢和小時候一樣，對我說他夢見舅舅穿女裝的樣子，我一定會揍他。

 

「……哥哥死了。」

 

「我沒那麼容易死，別擅自殺了我。」做了這種夢，也難怪會說這麼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我知道哥哥很強，可是哥哥畢竟不是最強的。」亞納輕輕的說，「我一直努力的修練，想要變得更強，強到可以保護哥哥……可是我的天賦不及哥哥，現在還是無法強過哥哥。」

 

「17歲到達紫鱗的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你很努力，亞納。」我輕輕的抱住亞納，拍了拍他的背。

 

「……做了那樣的夢，害我不敢再睡，我想立刻到原世去確認哥哥有沒有事，可是我不知道曦住哪，我拍在找到哥哥以前，會被族人先抓回去。」

 

「笨蛋。」我輕笑，「我才不會那麼容易死……至少在我成年以前，是不可能的，這是舅舅和學院校長之間的契約。」

 

「契約？」亞納抬頭，疑惑的看著我。

 

「學院會保護我，直到我成年，得到力量為止。」

 

「學院有校長在，的確比待在精靈族安全。」亞納蹙起了眉，「這裡的結界難以突破，要不是校長認識我，我也進不來。」

 

「覺得安心了？」我推了下亞納的額。

 

亞納點了點頭。

 

「……你的眼睛紅紅的。」

 

「才沒有！」

 

「是嗎？」我挑了挑眉。

 

「精靈族滿百歲才算成年，再過八十三年，哥哥就沒有學院的保護了。」亞納認真的說，「到時候就換我保護哥哥了。」

 

「那也要你強過我啊，亞納。」我笑了笑。

 

「一定會的，我會比哥哥強，然後換我來保護哥哥。」亞納堅定的說。

 

「我可一點也不想被自己的弟弟超越。」也不想成為被保護的人。

 

「好了，從我身上起來，不然我要生氣了。」我拍了下亞納的額，亞納哀怨的放開手，起身在我旁邊坐好，「你先去睡個覺，我去弄點吃的，弄好了再叫你。」

 

我摸了摸亞納的臉，也不知道這傢伙這幾天是怎麼搞的，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剛起身，就感覺衣服被人拉住，我回頭，看見亞納拉著我的衣服下擺。

 

「陪我。」亞納抿了抿唇。

 

「……你是小孩嗎？」我沒好氣的對亞納挑起眉。

 

「如果我又做惡夢了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拉開亞納的手，「你可以打爆你的夢魘。」

 

「可……」

 

「你不是說過要變得比我強嗎？」我環起手，打斷了亞納想要出口的話，「連個惡夢都害怕，要如何強過我？」

 

「唔……」

 

「睡吧。」我嘆了口氣，俯身親了下亞納的額，「我以曦耀族精靈的血統祝福你，願伊芙達娜賜你一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