鮪魚的棲息地

一吻結束，我放開了捧著曌臉龐的雙手，只是曌依舊抱著我，且他不僅沒有放手的意思，還將自己的腦袋砸到了我的右肩上。

 

一個男孩子撒嬌的舉動我看過很多次，每一次都讓我想揍人，（說的就是亞納。）但是由曌來做，我竟然覺得有點可愛……嘖，我果然也腦袋不正常了嗎？

 

「我們回去吧，八點是閉幕式。」我輕輕的摸了摸曌的腦袋，曌的頭髮軟軟的，很好摸，「你是打算回原世過寒假的吧？行李收好了沒有？」

 

「……」曌抬起頭，一臉哀怨的看著我，那個表情和亞納常對我擺出的嘴臉極為相似。

 

壞習慣果然是會互相感染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

 

「突然有點不想回家過寒假了……」曌噘起嘴，勒著我的手緊了緊。

 

我突然明白了曌的意思。

 

是不想分開。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我拍了拍曌的背，「你不是打算在寒假期間去闇血族和曦耀族裡看看嗎？」

 

「嗯。」曌點了點頭，放開了抱著我的手。

 

「我會去接你的，你就先和你的養父母一起回去吧。」說著，我們開始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嗯。」曌的表情看上去相當失落，不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了一下，「我的養父母還在學院嗎？」

 

「……在。」

 

不久前才看到其中一位而已……

 

 

『哎呀～小欷曜被強吻了呢~』校長倚在保健室的門上，一臉興致盎然。

 

『……你看見了？』那都已經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

 

『我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小欷曜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沒想到就看到了這麼刺激的畫面。』校長滿臉愉快，讓我莫名的想起今早，曌的養母在詢問我和曌的關係時，臉上帶著的那抹奇異的笑容，『看得一清二楚，整個過程一點都沒有漏掉喔～』

 

『……您是偷窺狂嗎？』

 

『嗯~我只是有點無聊嘛~』校長露出了笑容，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得意。

 

『那我們一起來做點有趣的事如何？灪。』曌的養父拉開了保健室的門，順手的把因倚著門而重心不穩往後倒的校長攬進懷裡。

 

『克斯特……』

 

『我應該說過，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曌的養父在校長的耳邊說道，曖昧的口吻讓那個臉皮媲美七道城牆厚的校長臉上都泛起了一抹嫣紅。

 

『克斯特，我……』

 

『要放閃請到你的校長室去，不要試圖在公共場所做些妨害風化的事。』我冷冷的說道。

 

『我才沒有！我只是……』

 

『被我們家嵐曦告白，所以心情複雜嗎？』曌的養父偏了偏頭，打斷了校長的抗議。

 

『……您怎麼知道的？』難不成您也偷窺嗎？

 

『莎亞告訴我的，她還錄了影像球，說是要紀念嵐曦的首次告白。』

 

『……』

 

 

「欷曜？怎麼了嗎？」曌疑惑的看著我。

 

「沒事。」我搖了搖頭，把剛想起的糟糕記憶壓下，「……曌。」

 

「嗯？」

 

「你想知道關於你母親的事嗎？」

 

「欸？」曌怔了一下，停下了腳步，臉上滿是驚訝，「欷曜你……知道關於我母親的事？」

 

「你還記得你曾說過，出現在你夢裡的兩女一男吧？除去我與亞納的父母，剩下的那位女性就是你的母親。」我跟著停下了腳步，看著曌因驚訝而露出的蠢樣，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其實我和你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面了，還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我們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原世，只是你自己不記得罷了。」

 

終究……是不可能記得的。

 

「真的嗎？」曌瞪大了雙眼，然後歪了歪頭，「那……我那時候是不是就很喜歡你了？」

 

「……為什麼這麼問？」我愣了一下，沒能理解這個結論是怎麼來的？

 

「因為我老是對欷曜你有一種莫名的依賴感。」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緊緊的抱住了我，「從最初見面的時候……不對，是從我們在原世再次見面的時候開始，明明沒有印象，我卻一直對欷曜你感覺莫名的熟悉，而且只要待在你的身邊，我就覺得很安心。」

 

「……是嗎。」糟糕，好像有點高興。

 

我輕輕的回擁住曌。

 

「現在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銀色和藍色了！」曌的語氣很是興奮，彷彿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讓人能夠感受到他強烈的驚喜，「因為那是欷曜你的瞳色啊！」

 

我忍不住輕笑，閉上雙眼，在曌的額上落下一吻。

 

☆

 

「小欷曜，你和嵐曦真甜蜜呢~連我看了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校長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毫不客氣的坐在我寢室的沙發上。

 

「閉嘴，臭老頭，沒要緊事就滾回你的校長室去。」我蹙起眉，不悅的看著這個十成十又是偷溜出來的傢伙。

 

「嗚嗚，你明明知道克斯特在找我，竟然還見死不救！」

 

「我不只會見死不救，還會很樂意推你一把，讓你跌入萬丈深淵。」我淡淡的回道，「可惜，你要是被曌的養父抓到了，也只是失去保持了幾千年的童貞和自由而已。」

 

「唉，小欷曜的嘴真是越來越毒了，果真是長大了。」校長嘆了口氣，露出了感慨萬千的表情，「想當初你剛進學院的時候，對於我說的話，都是直接無視，只有在我罰你到校長室陪我的時候，才會生氣的罵我變態。」

 

「還不是因為你每次都在那個時候……」我蹙緊了眉，不行，光是回想起來就覺得生氣，「你這個變態死老頭！」

 

「不就是讓你穿個女裝而已嗎？」校長輕聲嘆氣，「那些衣服都是當初我給昕寧買的，當時我買了很多不同的樣式，但她只穿了其中的幾件，還有好幾件她連穿沒穿過，一直放著感覺也怪可惜的，就拿來給你穿了。」

 

「這就是你硬給我換女裝的理由？」覺得可惜是不會把衣服送給別人嗎？

 

「這只是一部分。」校長收起了感慨，露出了笑容，「最主要還是覺得有趣，畢竟小欷曜你的臉，一看就知道很適合女裝啊~」

 

「……」這人果然還是去死一死算了。

 

「我也曾想過讓克斯特穿女裝試試，畢竟小時候的克斯特也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孩子。」校長露出了回憶過往的神色，「可惜有昕寧在一旁看著，我實在不好做個壞榜樣……要不然還能給克斯特多添個黑歷史呢~這麼一想，還真是有點可惜。」

 

「……何不直接告訴他呢？」

 

「……」校長一愣，瞪大了眼睛。

 

「直接告訴他，你的右眼是瞎的。」我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個明明想見曌的養父，卻又老是在逃避的笨蛋老頭，「這樣你就沒有再躲著他的理由了。」

 

「……如果我告訴克斯特我的右眼看不見，那他一定會追問我原因。」沒有了以往的輕鬆，總是嘻皮笑臉的死老頭露出了揉合著糾結與痛苦的表情，「難道我要告訴他，我之所以會瞎，是因為他嗎？」

 

「……遲早會被知道的。」我淡淡的瞥了校長一眼。

 

「……我知道，可是我說不出口，那是我做出的選擇，是我應付的代價……但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校長扯動嘴角，扯出了一個任誰都會覺得十分勉強的笑容，「倒是小欷曜，你主動向嵐曦提及昕寧的事，是打算告訴嵐曦他的種族嗎？」

 

「……不，我只打算告訴他一些關於他母親的事。」我淡淡的說道，「他是什麼種族……等到他接受了『記憶傳承』，自然就會知道了，他現在……還不適合知道。」

 

「他距離『記憶傳承』也不用多久了……在這個寒假，他就要16歲了。」

 

「……至少他還有兩年的時間可以去過他想過的生活。」我垂下眼，心中感覺無比複雜。

 

等到『記憶傳承』之後，他原有的寧靜就會徹底被破壞了吧。

 

「在那之前，我會保護他的，因為這是我許下的承諾。」

 

「……會很辛苦的，因為你愛上了那位陛下。」

 

「這是我的選擇。」我抬眼看著校長，他的臉上滿是不像他的憂愁。

 

既然選擇了，那就不會改變……儘管結局未必是好的。

 

「……」校長看了我良久，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帶著濃濃的無奈。

 

 

☆

 

『小納，答應我……』

 

『答應我……』

 

『不要讓任何人趁虛而入、不要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

 

『保護好你自己和亞納……然後，找到那可憐的孩子……』

 

『保護他，不要讓他受到傷害……』

 

『小納，我愛你們……』

 

『傳說，曦耀族的精靈死後，身體也許會回歸塵土，但靈魂卻會化作清風，環繞著所愛的人……』

 

『所以，不要悲傷，我會一直陪在你和亞納的身邊……』

 

『答應我……好嗎？』

 

 

「欷曜！」

 

「嗯？」我眨了眨眼，看向曌。

 

「怎麼恍神了？」曌皺起眉頭，看起來頗為不滿。

 

我們現在正在我的寢室裡，曌是來和我道別的，因為他會和他的養父母一起回去，所以我沒有親自送他回去的必要。

 

曌會特地來向我道別，是我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事。

 

「突然想起了點以前的事。」都是那個死老頭害的。

 

「我……呃……那個……1月28的時候……」曌垂下頭，說話有些吞吞吐吐的。

 

「是你的生日，對吧？」我忍不住笑意，與平時大剌剌的感覺不同，曌害羞的反應實在很可愛。

 

「我生日那天，你可以來見我嗎？」曌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期待。

 

「我會去的，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嗯……」曌瞄了我一眼，低下頭，臉頰微微泛紅，「那我想要欷曜，可以送我嗎？」

 

「……紫鱗的金額是很高的。」曌真的是……總在我沒有防備的時候，說出這樣肉麻的話，不管是之前沒自覺的，還是現在有自覺的。

 

曌蹙起眉，眼神有些哀怨，像是在抱怨我沒有以甜言蜜語來回應他。

 

我忍不住輕笑，在曌緊蹙的眉心上親了下。

 

「唔！欷曜你變得好惡劣！」曌退了幾步，雙手誇張的按著眉心，滿臉通紅的向我抗議。

 

「是嗎？」看來……我的自制力需要再訓練了，看見曌害羞，就想稍微作弄他一下的念頭太過強烈了。

 

「而且、而且，欷曜你老是動不動就親我！」曌放下了雙手，滿臉通紅的繼續抗議。

 

「……那我就不親了……」

 

「咦！不行！」曌抓住我的手臂，一臉驚恐。

 

「……不是你抱怨我動不動就親你的嗎？」我挑眉。

 

「我又不討厭你親我，我只是還沒有習慣嘛！那種感覺太刺激了，我怕我的心臟會爆炸啦！」曌的臉整個爆紅，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大聲的說道，「我喜歡欷曜，想和你接吻，想更親近你、想更多的和你在一起啦！」

 

「好啦！我知道了啦！笨蛋。」我撇過頭。

 

為什麼曌老是能這麼輕易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啊！明明是這麼讓人難為情的事……

 

「我早就是你的了……從我說我喜歡你的那一刻起。」我低聲的說。

 

這種話，我實在很難說出口，因為太令人難為情了。

 

幸好那個死老頭不在這，否則他拿來調侃我的材料又要多添一筆了。

 

曌楞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笑容，用力的抱住了我。

 

「欷曜！我想要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曌臉上帶著笑容，快樂的情緒毫不掩飾，連我都感覺被感染了幾分，心裡輕鬆了許多－－即使他想知道的，並不是什麼會讓人心生愉快的事。

 

「我會告訴你的。」我微微笑，輕輕的垂下眼，掩去多餘的情緒，「我會一點一點的告訴你，關於我、我的父母，還有你的母親，以及過去的你的事。」

 

為了不遠的將來。

 

為了雋世將會再一次掀起的，如今的種族與遠古種族的全面戰爭，像千年前一樣的，不遠的將來。

 

「好啊！」曌的笑容看起來無比單純，就像白紙一般全然潔白，沒有任何一絲不軌的意圖與謀算。

 

雖然對人沒有任何防備可堪稱愚蠢，但無法否認的是，我就是被這樣單純的曌所吸引。

 

只是這樣的單純，也會隨著『記憶傳承』，不復存在吧。

 

「曌。」

 

「嗯？」曌看著我，深褐色的瞳中滿是困惑。

 

「我的名字是納亞希·伊維斯·拉斐特。」我頓了一下，輕笑，「繼承了曦耀族王族與闇血族皇族之血，同時受到伊芙達娜與戴爾克維斯的祝福，而伊芙達娜選擇了我，成為她的王。」

 

「納亞希？」曌瞪大了雙眼，一副腦子不夠用的模樣，「等等！欷曜你的名字不是叫做欷曜嗎！？」

 

「『欷曜』是我母親給予我的另一個名字，與『曦耀』是諧音，是用來掩蓋真名的偽名。」

 

「所以是不能被知道的秘密嗎？」曌皺起了眉頭，看起來很緊張，「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樣對你會有什麼影響？」

 

「沒事的，只要你不告訴其他人，就不會有任何影響。」我看著曌，「至於為什麼告訴你－－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想告訴你。」

 

曌瞪大了雙眼，臉已肉眼可輕易觀察的速度迅速爆紅，然後曌按住我的後腦杓，直接的吻上我的唇。

 

「……」這到底算是獻吻還是強吻呢……

 

我閉上雙眼，輕擁住曌。

 

『小納一定可以找到值得信任、可以對其說出真名的人。』

 

 

你知道嗎？是你改變了我，使我靜止的世界重新開始轉動。

 

 

 

<學院祭篇‧完>

 

-----------------------------------------------------------------------------------------------------------------------------------------------------

 

嗯，算是一個大段落吧，也可以當作是結束，因為後續......emmmmmmm

 

我的習慣是先手寫，再碼字，邊碼邊修，(然後有一定機率大改)，《晁晞》我還沒寫完就開《雲歸》了。

 

這部大概會在《雲歸》結束之後繼續吧，沒意外的話。(雖然應該也沒人看就是了)